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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朽木和墣石

“哪个?”见老秀才伸出仨手指头,李丹嘴一咧差点叫出句“三狗”来:

“三、三熊叔啊?成,您让他来找我。先和您打个招呼,咱们招上来要训练,本事学不会就只能回家!”

“反正他成日里闲着惹事,没的招他爸妈生气,不如你带走!”

“那……万一遇到战事伤亡了?”

“生死有命。”老秀才两眼望天:“为国而死,死得其所!”

本来是打算为分家的事布个局,再没想到俩老头儿顺手塞给自己一对儿活宝。

那矫情的周凡还倒罢了,就是……,吃饭胃口恨不得一个顶五个的李三熊让人头皮发麻。

按说一群羊是赶,多俩也无所谓。

李丹咬咬牙先应下,晴天白日下不好撅了老爷子们的脸面,再者这俩乐不乐意去还两说。

“我这就去找他们!”李丹爽快,他希望这俩老宝贝在该出手帮自己的时候也爽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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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凡的家在小东门里。

按说这儿是穷苦挑夫、水手、伙计住的地方,周凡家刚进城的时候在这里还有一间铺面和一个两间正房、两间厢房和半间倒座的院子。

周母去世、姐姐出嫁后,周凡不擅经营,只好将店面典出去。

但这还是支撑不了太久,他开始陆续把房子出租,最后只好自己搬进倒座。原来的主人成了看门人。

李丹走进院子的时候,住在上房北屋的商人夫妇正要出门,不断呵斥着他们笨手笨脚的“养女”,这类养女多数都和丫头没什么两样。

厢房门口,渔夫和水手正在吵架,都觉得对方用了自家水缸里的水。

忍着吵闹李丹拍响房门。

“谁呀?”里面的人大声问:“门没插,自己开!”

“你个夯货,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床?”李丹火气上来,一脚踢开房门,却不料里面“扑啦啦”飞出几只虫子,吓得他腾地向后跃出数尺。

待了待,只听到里面叽叽嘎嘎的笑声,李丹重新推开房门。

一股被褥的霉味和汗馊扑鼻而来,他忍住了到床边拎起个人来快步到门外,朝地上一丢。

“诶哟,丹哥儿你要摔死我呀?老子和你没完!”

“你是哪个的老子?”李丹作势要打,地上那人抱头缩成一团。

“爬起来跟我走!”李丹很看不上这等软趴趴的家伙,无奈他需要会写字的,队里太需要这种人。

因为有店铺的原因,周凡从小习字,而且能写信、记账,就是这家伙太提不起来,否则靠老辈人留下的产业怎么也不会混到破衣烂衫的地步。

“等等,丹哥儿你让我去哪儿,总得说清楚吧?”周凡用手一划拉:“你看我这儿这么多事儿,哪里离得开?”

“坐在屋里等着收租金,这叫事儿多?”李丹哧了声:“老族长知道县尊派我外出公干,要我带上你。”

“不去,没兴趣。”周凡抓着头皮:“不如在家睡觉。”

“是去信州,一路上风景很好!”李丹诱惑,心想若不是想让老人家帮自己说话,我才懒得来你这鸟窝!

“那么远!”周凡叫起来:“我一身是病,今早还胃疼。对了,有股气一直在肚脐上面,你说怎回事?”

“有病看大夫,我怎晓得?你老实同我走,每日有三顿饭吃。”

“真的?”周凡刚要迈步,又退了回去。

“怎的?”

李丹见他不动,还以为他没吃饭,正想从挎包里掏随身的果子,周凡扭扭捏捏说:“丹哥儿那个啥,你看我破衣烂鞋的,哪里能走到信州?”

李丹无语,这家伙衣裳比顾大那身还破,趿拉双布鞋已经露了脚趾。“又不是让你今日便走?”李丹忍住自己:“先去城隍庙训练,给我做个记账先生。”

“训练?还要管记账?”

“废话!不然你以为三顿饭那么容易啊?”

“我还是等着收房租好了!”周凡蹲着地上,拿眼偷瞧李丹神色。

“噫,你这家伙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!”李丹有些恼:“那可是要挑选才能算数的,我不挑拣你,给咱们记个账就行,费你多少精神?”

“马上到收租金的日子了,我不想去!”

“真朽木不可雕也!你那几个租金托铺子里掌柜帮你收便可,有什么难的?”李丹说着眼珠一转:

“路上若有好处再得些分红,岂不是比这点租金强?”

“诶,也对!”听说有分红周凡立即高兴了:“丹哥儿,咱俩从小耍在一起,你从来说话都是算数的!”

“我对你说话哪次不算数了?”李丹继续诱导:

“再说,百多人的队伍会写字的没几个。你就是给弟兄们代写家书都能赚出一倍房租来了。人得活分些,不能眼光总看这点地面。”

“是、是,丹哥儿说得对!要么说你是我贵人,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的!”周凡乐呵呵地要回屋。

“干什么去?”

“拿被褥,跟你走。”

“用不着,全丢掉!到时发新的!”李丹心想你再把跳蚤带些过去,那可就麻烦了。

出了巷口就看见谢豹子带两个人远远往这边来,李丹转身丢块碎银子给周凡:

“去找个成衣铺买身旧衣裳,再到混堂(澡堂子)洗干净,剩下吃顿好的,然后到城隍庙后头找瘦金刚报到去!”

“好!”有了好处,周凡喜滋滋握着银子去享受。

这边谢豹子已经走近,瞧见李丹便小跑过来作揖道:“丹哥儿,听说你在这边,我特意找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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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啥?”李丹微笑:“不怕赵老三疑你不忠?”

“又不是他家奴才,管得着咱?”谢豹子说完招呼身后俩汉子过来行礼,轻声说:“他俩都是山里矿工……。”

李丹伸手制止,引三人到巷子里,这才问:“怎么回事,可是参与过矿乱的?”

“不曾。”谢豹子说:“却是因此逃出来的。”

原来这哥俩秦钟和贾铭九原先都是酒户,因酿私酒和逃税(见注释)罪被发到矿山从此改行。

山里各矿发生动乱后不愿参与叛军的矿工大量出现逃离,这二人也离开并来到余干县南城落脚。

这次募人代役他俩想去便托人介绍来,谢豹子看他俩体格不错,但涉及矿乱不敢做主,所以找李丹问问。

李丹叫他俩近前来,问了几句。说到没参加叛军,却为何想跟着去冒险?

秦钟说那些人跟着官府作对胜负难料,自己已获释不是刑徒身份了,没必要瞎掺和。

原本他们想在收入较高的铁矿上攒些本钱,然后还回去继续老本行,结果失望了。

这次听说有机会代役,而且说不定能小小赚一笔,二人便动了心思,愿意出来冒个险。

“说是冒险,其实跟着官军能有多大风险?总比天天挨剿要强得多!”秦钟说。

“看你们身子都还结实,行,收下吧,先去城隍庙后边帮忙割草开荒。”李丹说,发现两个会酿酒的人才,这很让他心动,不收入囊中岂非浪费?

三人都很欢喜,谢豹子本来担心李丹对南城的人挑三拣四,现在见答应得这样爽快他觉得有了面子,暗暗对李丹竖起拇指。

回过头来朝街对过瞧了眼,李丹确定周围没有熟人后便走过去。“三狗儿,你莫不是在等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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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蹲在地上,两眼朝对面馒头铺放光,舌头不断舔舐着嘴角口水的大汉欢喜地看过来。

“丹哥儿,你说完公事了?阿爸叫我跟你去信州,说一路上都有吃的!”

“呃,”李丹觉得顺这话头聊不下去,改问他:“三狗儿,你这么壮大的个头难道找不到事做非要凑到我这里?要不哥儿帮你寻个主家?”

“嗯?”汉子连忙拨浪鼓般摇头:“哥儿还是别费劲了,哪家都供不起伙食,那些小气鬼不会用我的!”

李丹很想问你太爷爷怎么就觉得我会是个大方的呢?

”三狗儿“是小伙伴间的叫法,人家大名是李三熊,可你看他总蹲在街边盯着人家饮食店流哈喇子的样,哪点像熊?

听他自己这么说,李丹明白了,这哥们不是找不到活儿,而是肚量太大东家养不起。

“三狗儿,跟着我走山路,苦得很!”

“没事儿丹哥儿,只要有吃的……。再说山里还有野物可抓,也饿不到我,对吧?”李三熊傻笑,他就没想着有猎物还得大伙儿分。

“唉,那好吧,加入了就得听我的,别人都不要信。还有,不许乱跑,只能在我身后!”李丹心想到山里真有个老虎、豹子,你这傻大个儿是最明显的目标。

“行,都听你的!”三熊咧开大嘴岔笑得开心,然后就更开心了。

“家来没吃饱吧?拿这钱,先去买几个肉馒头,吃完咱办事去!”

接下来李丹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,足足十五个肉馒头被李三熊半炷香时间全塞进肚里。

这家伙拍拍肚皮居然一本正经说了句:“先吃这么多,丹哥儿咱办事要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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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活儿的妇女四娘已物色了数人,李丹带着三熊去布店取前几日定下的青布。

这些天不少商家都知道他在采买,沿途个个都对“小元霸”笑脸相迎。

布匹却是在徐家的店买的,因为徐同打过招呼,所以有很好的折扣。这家伙算盘打得精,左手出钱,右手收钱,人情与生意都不吃亏。

不过青布质量确实不错,结实细密,李丹很满意地付了钱。

三熊跑到街上借来板车,将布匹放上去自己拉着走。几十匹布小山似的,他居然毫不费力,一路同李丹还有说有笑。

虽说已经安排瘦金刚在后院带人开荒,可这几日忙忙碌碌李丹并未亲自过来。

板车来到后巷才发现个问题:这里没有后门。

伙伴们进出都走矮墙上一人宽的缺口跳进去。虽然最矮处只有三尺,可板车进不去!

三熊说没关系,叫人让开些他后退两步,然后猛冲过去用肩头一靠。“轰隆”声过后,墙上出现个大豁口。

李丹忙喊人过来将砖搬开,一会儿功夫板车可以直接进出了!

诶?李丹发现这十几个肉馒头真没白吃呵,没有花钱的不是!难道说自己捡了块璞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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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灯后,李严坐顶小轿去了县衙。他如今面颐园额颇具富相,一看便知是位不为升斗米麦操心的士绅。

李三爷是享福惜身之人,像他的祖父那样为大义捐躯,或如英年早逝的父亲那样劳碌都不是李严期待的。

他更希望子孙绕膝,做个长长久久的富家翁,因此李肃谋求起复他很不理解,觉得是没事找罪受。

但人家做官也有好处,比这土财主多了官面上的人脉。若不是然,他何必大晚上趁兄长不在出门去会范金虎?

下午三生堂的老周来给儿媳妇朱氏把过脉,确定有喜,这个消息让他像喝了蜜水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。

不过现在他着急的却不是庆祝,趁兄长还没从南昌归来,赶紧找范县尊把分家的事商定才是正经。

正想着,轿子停了,他估摸长随林子夫拿了自己名片正往县尊府上投刺。

果然,不一会儿林子夫在轿外低声道:“老爷,县尊请您往北花厅叙话。”

李严“嗯”了声,双抬轿子又走起来,很快再次停下、落轿,帘子掀起。

李严从里面走出来,手扶平定巾抬头看了看,整理下身上的直缀道袍,转身跟名提着灯笼的范府家人步入宝瓶门。

轿子自后门进来,停在花园夹道,去北花厅的话需绕过花园和眷属宅院。之前李严来过多次,对这里很熟。

县尊每日卯时(5-7点)到前衙开始办公,酉时(17-19点)散衙后回后院与家人同处。

不过李严知道只要没什么大事,本县都会在酉时初刻(17:30)散衙。

范太尊回到后面用过夕食,正好是现在的时间——戊时初刻(19:00-19:30)左右。

这会儿是一天最放松,且最适合谈隐秘事的辰光。

刚迈进月亮门,就看到范县令一身居家深衣大氅,已经在花厅台阶下背着手相迎。

“哎呀呀,县尊老大人在上,学生怎敢劳您大驾,罪过、罪过!”李严是举人身份,随时可出任县吏员或代理县令的,所以他对范县令自称“学生”。

“选之(李严的字)老弟和我还这样客气?哈哈,今夜月色正好,老夫正需一友相伴,你我花厅品茶赏月如何?”

范县令小眼睛眯成细缝,心里却猜在李严这个时候求见自己的缘由。

两人寒暄已毕,李严扶着范县令步入花厅面窗并坐,清亮的月光铺洒进来,照在屋内盛开的白牡丹上,花瓣透出蓝莹莹的神秘色彩。

很快有小厮煮好茶水、烫净细瓷小杯,斟满金色的茶水后退了出去。

范县令先是问了李著的情形,闻听朱氏有喜忙贺他双喜临门。

问起大老爷李肃的南昌之行,李严回答说是去拜访那边省里的老友。范金虎了然。

陈家这点事还不至于牵扯李家,李肃去南昌肯定是以家事为借口行谋求起复之实,而且还花的是二房出的钱。这算计!

当县令多年见得多了,范金虎心中冷笑,面上热情洋溢让李严受宠若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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